來源:南方日報
記者:巫偉 嚴慧芳
當癌癥來敲門的時候,黃成娟剛經(jīng)歷了喪母之痛,還沒有從悲傷中緩過勁來。那是1996年底的一個早晨,她無意中摸到自己的脖子里有一個花生大的腫塊,趕緊到清遠當?shù)匾患裔t(yī)院做了檢查。醫(yī)生初步診斷為良性的舌骨囊腫,說做個“小手術”就沒事了。
“出院回家我被休假了兩個月,親戚朋友、領導同事排著隊地來看我……”黃成娟感覺很反常,偷偷跑回醫(yī)院把病理切片“騙”了出來。瞬間,五雷轟頂:甲狀腺癌!
黃成娟的天空立刻灰暗了下來。25歲的青春年華,人生的幸福畫卷才剛剛展開;女兒剛3歲,正處在乖巧可愛的天使期?!盀槭裁词俏遥棵\為什么如此不公?”黃成娟說,當時自己滿腦子的悲憤怨恨,母親患肝癌去世前寫滿絕望的臉又浮現(xiàn)在眼前——在被確診后的短短四個月里,黃成娟眼睜睜地看著她迅速地凋零,然后枯萎。
“我不想死,我要活下去!”
一番痛苦掙扎之后,求生的意識變得越來越強烈,生性倔強的黃成娟決定到廣州求醫(yī)。但當時家里人沒有一個贊成的,老公擔心短時間再次手術造成更大傷害,老一輩則干脆絕望地認為——癌癥是沒得治的。
坐在廣州醫(yī)科大學附屬腫瘤醫(yī)院門診的座椅上,黃成娟失聲痛哭。當時院里的林本理主任看到這個哭泣的姑娘,關心地上前詢問,耐心地開導?;叵肫鹉莻€上午,黃成娟說:“就像你在大海中掙扎浮沉的時候,有人扔了個救生圈給你?!币彩菑倪@個時候起,她與這家醫(yī)院結下了幾十年割舍不下的情緣。
我和醫(yī)生,差不多成了知己
因為擔心在清遠的那次手術割得不夠干凈,黃成娟重新做了淋巴結清掃。手術過后,黃成娟定期復診,遇到問題就向主治醫(yī)生陳偉泉咨詢。20年過去了,除了一點無法避免的并發(fā)癥干擾,不得不定期補鈣之外,黃成娟幾乎是完美地康復了。
“術后頭幾個月是我人生中最糟糕的日子。藥物的副作用,加上心情壓抑,所有的氣都撒在了最親的家里人身上。”說到動情處,黃成娟潸然淚下?!凹依锬芩さ臇|西都被我摔過了,跟老公大吵大鬧,把女兒打得遍體鱗傷,我這輩子都愧疚難當……”
跟同事、跟朋友的關系也變得非常緊張。“得過癌癥的人會變得異常敏感,哪怕是別人一個同情的眼神,也會受不了。因為我不需要別人可憐!”黃成娟回憶說,那時候已經(jīng)有一些自我隔離自我封閉的傾向了,自己喝過水的杯子,明知不會傳染,也會下意識地往自己這邊挪。
能夠從這段不堪回首的日子里走出來,黃成娟對身邊的家人感激不盡,對她的主治醫(yī)生陳偉泉更是稱道不已?!瓣愥t(yī)生給了我很多醫(yī)學上的專業(yè)知識,還給了我莫大的精神支持和幫助。”黃成娟與陳偉泉年齡相仿,交流得多了,二人差不多成了知己。黃成娟說,陳醫(yī)生成天笑容可掬的,有些靦腆,但凡事舉重若輕,他的口頭禪就是“沒事沒事”。有一次黃成娟心情不好喝了很多酒,回家怕家人罵,就獨自坐在江邊給陳偉泉發(fā)短信。陳偉泉馬上回了電話,有條不紊地告訴她三點:一,注意人身安全;二,買瓶水喝了再慢慢說;三,酒是病人的“毒藥”,不可以再酗酒。
“其實我也挺感激娟姐的,她性格外向,堅毅好強,我自己遇到郁悶的事有時也會向她傾吐。”陳偉泉說,醫(yī)患雙方不是對立面,共同面對一起努力才能戰(zhàn)勝病魔?!翱吹阶约旱牟∪艘惶焯旌闷饋恚乙膊艜谐删透?。”

走出心里陰影,要感謝家人和醫(yī)生
活著,就要做更好的自己
病情穩(wěn)定后,黃成娟逐漸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軌道。她首先必須做一個選擇,是像病人一樣成天窩著養(yǎng)著,還是做回原來的自己。而黃成娟做了第三種選擇:做更好的自己。初中畢業(yè)的她,重新揀起書本,先是報讀了函授中專,后來又繼續(xù)讀了在職大專,通過學習不斷充實、提高自己。
工作上,黃成娟比以前更加賣力了。性格潑辣、雷厲風行的她從清遠郵政一名普通的柜臺職員,幾年后做到了支局長。如今,黃成娟在郵政公司做一名大客戶經(jīng)理,業(yè)績年年超額完成,而今年全年的任務早在上半年就早早完成了。
“做人做事要對得起良心!”她說。然后,她又強調(diào)了一遍?!耙驗樵谄髽I(yè)工作,我才有當年的公費醫(yī)療和現(xiàn)在的醫(yī)保,除了賣命工作,我無以為報。”

愛上了跑步,愛上了每天迎接朝陽
生活中,黃成娟瘋狂地愛上了跑步。每天凌晨6點,她和她的跑友們都會沿著北江跑上幾公里,在朝陽中迎接新一天的到來。這兩年,黃成娟不可救藥地迷上了馬拉松,從一公里到“mini馬”再到“半馬”,每一次的進步都讓她欣喜不已?!?0好幾的人了,跑馬拉松的挑戰(zhàn)確實很大,像武漢馬拉松那次就是傾盆大雨,很難。但每多跑一步都是勝利,戰(zhàn)勝了自己,就是最大的獎勵?!迸芰饲暹h、福建、武漢的“半馬”,黃成娟還到新加坡跑了一次,而她的計劃是明年至少上一次“全馬”。

跑馬拉松,每多跑一步都是勝利
我證明了,我做得到
“人活著只有一次,必須對生命負責,對自己負責?!秉S成娟說,病過之后更加堅信,想做的事一定要馬上去做,不給自己留遺憾。“外面的世界那么大,很多地方我都沒去過、沒見過,我一定要去感受?!边@些年,利用休假的時間,黃成娟東西南北地到處旅行,去了遙遠的新疆、川西、東北、西藏。而每一次的旅行,都會給她帶來新的感悟。“在亞丁,我走了足足7個小時,累得無法言語。但當我終于站到了牛奶海邊,頓時淚流滿面。只要想,一切皆有可能?!?/p>

吸著氧,也要爬上去
今年4月,黃成娟準備進藏探訪珠峰大本營,卻遭到了家人的激烈反對:“普通人都不一定吃得消,何況一個病人?!倍S成娟完全聽不進去,她認定的事情決不輕易放棄。最后,她打電話征求陳偉泉醫(yī)生的專業(yè)意見,沒想到得到了鼓勵:“你已經(jīng)不是病人了,去吧,循序漸進不要逞強就是了?!?/p>
進藏之后,高原反應襲來,黃成娟頭痛欲裂、滿臉浮腫,珠峰之行差點就泡湯了。她挺了過來?!?000多米的海拔,每走一步都很艱難,但當我終于站上最高點的時候,一覽眾山小,我哭了——別人做得到的,我也可以做到?!?/p>

克服了高原反應,終于登上了珠峰大本營
“惡性腫瘤的治療是一個漫長的過程。病由心生,你天天想著它,心情郁結,身體的抵抗力就會下降,病情可能惡化得更快。相反,積極、勇敢地面對問題,充滿激情地去生活,戰(zhàn)勝病魔的機會就大很多?!?/p>
——廣州醫(yī)科大學附屬腫瘤醫(yī)院
頭頸科主任醫(yī)師 陳偉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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